51岁的长谷川一宏在东京开出租车已经很多年了。这是他喜欢的工作，尽管一班要连续开18小时。但他最近发现，光靠开车已经无法维持生计，他不得不再打一份工。
长谷川说，开出租车年薪大约450万至480万日元（约合4.1万美元至4.4万美元），远低于他需要支付的房贷和儿子的大学学费。“我别无选择，又去找了份拍摄和剪辑视频的兼职。现在没有休息天，但我尽量保证睡眠，否则会影响开车。”
路透社称，如今，像长谷川这样登记从事兼职、以赚取额外收入的日本工人数量创下新高。一方面，它有望拉动居民消费支出上涨，进而促进日本经济增长；但另一方面，它也加剧了人们对日本社会臭名昭著的“加班文化”的担忧。
告别“终身制”
为了增加劳动力流动性，今年1月起，日本政府放宽了禁止或限制员工从事兼职的规定。不少公司反响积极，对引进兼职员工持开放态度。据日本求职公司LancersInc的最新报告，今年有744万日本人至少打两份工，约占劳动力总数的11%，明显高于2015年的533万人。
路透社称，日本劳工市场的这种转变与首相安倍晋三的目标一致——创造一支能够适应经济变化、提供更多个人自由度的劳动力队伍。按照安倍的说法，这将促进日本经济的增长。有数据显示，兼职人群将为日本经济贡献约7.8万亿日元。
经济评论员梶本诚司认为，这一新兴趋势凸显出终身雇佣制度的衰落，同时也说明日本人的职业观正在经历重塑。二战后的几十年里，日本用给予工人长期工作保障的方式，以换取他们对雇主的忠诚。如今，这样的职位越来越少，人的观念也在同步发生变化。
“现在几乎没有终身雇用这回事了，”32岁的清水正树说。他的本职是一家互联网初创公司EnFactory员工，但他同时又经营一家承接宠物寄养生意的咖啡店，此外，他还有另两份兼职。“我需要这些副业来掌握新技能，提高自己的实力，”清水说。绫山夏子今年25岁，她的本职是月薪约20万日元的大学职员，但同时，她又兼职写作和翻译工作，每月能赚2万日元。“我去年开始打第二份工，赚点零花钱，”她说，额外的工作也能给她一份安全感。
有评论称，即使上了年纪的日本人也开始抛弃根深蒂固的“职业忠诚”。根据Lancers公司的报告，在从事两份以上工作的日本人中，将近一半年龄超过50岁——接近传统意义上的退休年龄。“这在过去简直无法想象，”梶本诚司认为。
兼职新政
长期以来，日本公司普遍要求员工完全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。但如今，在安倍政府增加劳动力流动性的呼吁和推动下，越来越多的日本企业正在软化立场，以提高自身吸引力。
据路透社报道，今年1月，劳工省取消一项未经雇主许可、不得从事兼职的规定，为企业允许员工兼职扫清道路。如今，工人们只需在接受另一份工作前通知他们的雇主便可。与之相应，许多企业都在主动采取行动，其中包括Rohto制药公司、软银集团、柯尼卡美能达复印机公司等。
“尤妮佳纸尿裤公司今年4月起推出面向1500名全职员工的兼职新政，入职4年以上便可申请兼职，”日本Sankeibiz网站报道称。“我们需要成为一家能够吸引优秀员工的公司，员工也需要掌握更多随处可用的新知识、新技能，因为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，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”尤妮佳人力资源经理渡边幸成表示。
到目前为止，只有一名50多岁的员工向公司提出申请，希望担任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兼职篮球教练。渡边说，“我们判断，放开兼职的好处，远远大于过度工作、信息泄露和人才流失等潜在风险。”
也有阴暗面
不过，路透社认为，兼职市场罕见升温的背后也有阴暗面。
其一，日本工人需要比1997年多投入约11%的工作时间才能获得相同数量的薪水。与之相应，东京普通家庭的平均生活支出（每月约3300美元）较1997年下降了6%。也就是说，眼下的经济形势与安倍所希望的消费上涨仍是逆向行驶。
其二，放宽兼职限制，会削弱政府“改革工作方式”的努力，其中包括限制加班时长（一个月最多加班100小时）。
“政府的举动充满矛盾，”安西律师事务所律师仓重太郎表示，一面限制工作总时长，一面又鼓励打零工，“每月在两家公司各加班50个小时，加起来就是100小时。现在，人们通过在别处做兼职的方式，来弥补本职岗位加班减少的损失，这完全是本末倒置。”日本研究所研究主管山田久则认为，政府出台的劳动改革，本身就脱离现实，因为许多日本工人依赖加班费过活，而加班上限制度会减少他们的收入。
其三，有学者认为，兼职制度可能导致员工分布过于稀疏，进而侵蚀日本的就业文化。
“许多日本公司仍然希望员工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，因为日本不可能马上变成像美国那样‘零工经济’大行其道的国家，”山田久说。有数据显示，2017年美国约20%的劳动力从事兼职。英国广播公司（BBC）则认为，“零工经济”存在潜在的财政问题。对政府来说，打零工群体的“身份”界定至关重要，因为它可能造成政府税收的部分流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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